（原題︰中華民族面臨的駭浪驚濤－再論美日的「父子孫戰略」及中國應有之對策）︰ 一、前 言 在一九九六年十一月之《海峽評論》月刊，筆者發表一較長之論文，題為《美國 父子孫戰略及中國應有之對策》。該文撰「父子孫戰略」之名，父指美國，子為日 本，孫為台灣，意為︰未來美日欲對付中國，在東亞爭霸，最厲害，也最自然的戰 略思想，必然是鼓動日本為馬前卒，膨脹其野心，以與中國相斗。而與中國相斗之 最厲害最自然的戰略就是控制台灣，結成「父子孫戰略」，乃成中華民族心腹之患， 不能如此，則美日對付中國則無著力之處而絕不為功。 九年前所寫，基本上是基於歷史、國際關系及戰略思考的分析。九年來東亞的基本 局勢逐漸走上了這條道路。今年（二○○五年）二月十八日，美國賴斯國務卿，國 防部長倫斯斐爾，與日本外相町村信孝，防衛廳長官大野公統（實為世界第二大軍 費國之國防部長）在美國首都華盛頓共同鄭重其事地正式宣布︰美日安保防衛條約 將視台灣海峽為其共同戰略目標，台灣問題必須和平解決（當然也談到北朝鮮問題）。 至此，「父子孫」戰略已撥雲霧而見天，圖窮而匕首現了。「父子」軸心已完成， 「孫」的部份，衡諸台灣之情況，可說完成了一半。中華民族的駭浪驚濤就在眼前 了。在這歷史的關鍵時刻，筆者再敘拙見，主要分析較深層的，隱藏於表面局勢之 下的意義，以及中華民族的戰略對策應該是什麼。 首先分析日本與美國對中國關系的本質，再論述未來「父子孫戰略」之主次變化， 以及其化解之道。 二、中國與日本的四大沖突 甲、地緣戰略上爭東亞霸主的沖突 中國自古在政治、經濟、人口、文化、科技等領域上都是不爭的東亞霸主。東海 中的日本近鄰，自唐以後，吸收中國文化，而有「大化革新」，近世（十九世紀中 葉），學習西方文明，而有「明治維新」的發展，政治、軍事、科技均突飛猛進。 而中國老大，進步多艱，尤其政治上的革命、割據等動亂不已，使中國近代化道路 曲折緩慢。因此，近代中國與日本追求現代化過程中一速而精進，一緩而曲折的歷 史，便形成了日本侵略中國，而與中國爭東亞霸主的形勢。起自甲午戰爭，繼續於 「九一八」侵佔東北，「七七」全面侵華，發動太平洋戰爭而達日本稱霸之高潮。 但不數年而敗亡。此後中國艱苦建設，逐步復興，而日本在美國冷戰思想下，更是 受援而穩步迅速恢復其經濟與軍事力量。因此，中日爭霸的局面又形成了。二國近 鄰，一為自古以來的當然霸主，一為人民守紀律、野心勃勃、有武士道傳統的近代 軍國主義；前者大國古國，正在復興，然而民族性似乎松散而不團結，驕傲或許在 於文化與人民內心深處，而後者團結進取，似乎絕不心服前者為東亞之第一國，二 戰雖敗，而領袖東亞之天命尚未完成也。 乙、近代史上之嫉妒輕視與仇恨 日本人是個好強而殘忍的，服從權威的有紀律的民族，在文化與心理上嫉妒中國 的文化悠遠而又廣土眾民，但卻被不團結而又自私的人盤據著，大和民族卻局限於 東海之島，徒喚奈何。因此，侵略中國時有「天命感」，「不平感」。筆者記得一 位日本參與「南京大屠殺」的日本軍人戰後說出他的殺人心理︰支那軍人連自己國 都（南京）都不堅強守衛，人民逃竄，不殺更待如何（大意如此）。對日本人說來， 對中華是嫉妒又不平，又輕視。而對中國人說來，日人侵我，殺戮殘忍，我們更 「以德報怨」，「政府不賠償」，並訴求「世世代代友好」，可謂未曾有之仁至義 盡，但日本並不領情，不道歉，不賠償，參拜戰犯，再次開始侵略中國之釣魚台島 及領海等等，因此中國人對日本是有非常之仇恨。這嫉妒輕視與仇恨也是實質性地 存在，除非中國人民的性格作為徹底改變，這實質性的存在也是無法改變的。 丙、領土領海的沖突 日本人侵中國之釣魚台諸島，說是日本的領土，凡有保釣中國人乘破漁船前往， 日本均派軍艦飛機驅逐之，守土之心極為堅決，如韓國守衛日韓爭議之獨島一般。 中國幾十年來對日本低調處理釣魚台問題，而日本對獨島問題，也對韓國低調處理， 十分有趣。筆者相信，日本對韓國人民十分佩服，因此對二戰侵韓，已正式道歉。 關於釣魚台諸島，筆者願在此進一言。諸島近台灣，離琉球諸島已遠。日人說釣 魚島屬日本，無非是說釣魚島應為琉球之一部份，但日本人卻忘了，琉球是一獨立 王國，為中國之藩屬，近至一八七九年，即光緒五年，為日本侵佔。二戰日本敗後， 依《波次坦宣言》，日本領土只限於本土四島而已，遲至一九七二年才由美國私相 授受轉交日本而已（實為日本艱苦斗爭從美國收回，此為五六○年代，美日主要摩 擦）。應該感謝許多中國人的開口「沖繩」，閉口「沖繩」，因此才有日本堅決說 「釣魚台島」是「尖閣群島」，應屬日本之可能。筆者再次呼吁︰世界上只有琉球， 沒有沖繩。琉球絕不是日本領土，琉球應該由民族自決而獨立或回歸中國。如此釣 魚台島問題自然解決了，中國也對琉球盡了「存弱國、繼絕世」之義，也會因此獲 得世界人民，尤其日本人的尊敬。這是中日之間戰略成敗的一個歷史性的關鍵問題， 即︰誰獲得琉球，誰就佔了上風。諸君只要回顧歷史，只要打開地圖，其理自明， 更不必言未來的海洋時代，走向太平洋等等之言語了。 既然如今日本佔了琉球，中國人隨之稱「沖繩」，日本當然進一步侵佔東海海， 不提大陸棚，言琉球群島與中國大陸中間線為界。中國最近開發海上「春曉」油氣 田，在日本規定之界限之中國境內，日本仍不答應，因為海底油氣相連之故也。 丁、爭取資源的沖突 能源為國家所必需，中日皆缺。前段所述東海富油，未來之爭正方興未艾。這亦 更進一步涉及於輸油海上要道麻六甲海峽、台灣海峽等，更無怪乎日本積極挺身而 出，視台灣海峽為其戰略目標，舊時名詞更為生動，已視其為「勢力範圍」矣。前 此中日爭取俄國油管路線，俄國不顧中國之委曲輸誠、讓步，「戰略夥伴」等，毅 然站在日本一邊，中國人應深思，要「多讀點歷史」（毛澤東言）。 參、日本是中華民族難化解的戰略對手 這個標題的論斷，是基於下面的分析。 甲、 基於上段所論中日之間的四大實質結構性沖突。 這四大沖突可以說包括了兩個國家之間一切嚴重的沖突，除了宗教的沖突以外。 在未來世界的後冷戰全球化巨變的時代，可以想像中日之間爆發進一步斗爭，甚至 戰爭的可能性是多麼大，和平化解的可能性是多麼小。兩國要進入長久和平相處， 必然是在一場激烈斗爭角力之後，一方降服了對方，方始有可能。 乙、對日本作為的分析︰ (一)一九九六年台海危機時，美國派兩艘航母來此。不久前筆者見報導（個人無 從證實），當時美國派航母前，日本曾極力慫恿美國如此。筆者以為此報導極為可 信，最近歐盟討論對中國武器解禁與否時，日本公然大力反對，道理相同。尤其台 海問題，更為根本問題，為日本所全力關切，今年在華盛頓與美國共同宣布美日安 保同盟將視台海為其共同戰略目標，可見其野心之一以貫之也。 (二)日本其他作為之針對中國之分析︰ 二戰後，日本多年來對中國不道歉，不賠償，修改教科書，否認對中國之暴行（ 包括南京大屠殺），首相參拜靖國神社戰犯等等，就是對侵略中國不認錯，不認輸， 準備有朝一日再與中國較量之意。 尤其明顯的是︰日本為全球第二大軍費支出國，軍事科技極為發達，軍事人員主 要培養軍官，將來便於迅速擴軍，其戰略目標就是中國，原因極為清楚︰日本與中 國有前述之四大沖突，而與美俄均無此沖突，對美國既不敢，也無力（如今還是美 軍駐守國家）。俄國本部在歐洲，在東亞沖突不大，而且俄國民族強悍，國際間作 為堅決，日本既不敢，也無需要，為恢復過去之光榮，直接沖突的戰略對手惟有中 國，難道還有任何其他國家嗎？其整軍經武，鼓動大和民族精神，恢復軍國主義等 作為不是準備與中國較量而為何？這些年來在美日安保條約的陰影下前進，直至今 年二月華盛頓的二加二宣布對台海的戰略目標，方始正式走上台面。筆者長久以來 認為︰後冷戰美國成為全球超強，擴張其霸權，然而在東亞的美日聯盟，表面上美 國是主導，是基於其全球霸權，而日本卻在骨子里更為積極，實為幕後推動者，因 為這是它恢復光榮，與中國爭鋒之所在。 四、美國不是中國的敵人 這個論斷是基於下面幾項根本性之分析。 甲、中國與美國達隔大洋，正好相距半個地球，是最無地緣戰略沖突的兩個大國。 乙、中國在十九世紀末受帝國主義侵略，後期各侵略國家甚至劃分其勢力範圍， 而唯美國沒有，並且倡導「門戶開放」政策，反對列強瓜分中國。其參加八國聯軍 所得之庚子賠款，亦用以辦清華留學、醫院、學校等具理想主義色彩之政策，較日、 俄等列強之佔我國土，殺我人民，奪我財產、銷我鴉片等相差不可以道里計，因此， 中美人民間並無歷史之仇恨。韓戰與越戰之交鋒，乃屬國際戰略形勢作用下造成之 平等地位之戰爭，並不至於造成民族仇恨，本質上是完全不同的。 丙、關於「台灣問題」，一般的說法是「美國不願中國統一，不願見到中國強大， 故以台灣問題牽制中國」。這個說法基本上是正確的。筆者以為，恰恰就在這個中 美之間這個最敏感的問題上，深刻地顯示出來中美之間的問題是不嚴重的。第一︰ 美國對中國並無領土與掠奪之野心。第二︰美國堅持「一個中國」原則，反對「台 灣獨立」，主張台灣問題由兩岸和平解決，從未反對中國統一，或宣稱台灣不是中 國領土。因此，在台灣問題上，美國的表現是一種霸權主義的作風，然而是透過帶 有「理想主義」色彩的方式而行之的，它在本質上不同於過去日本的侵佔台灣，它 是可以在戰略的層次上化解的。 丁、對美日「安保條約」的看法。 美國冷戰後鼓勵日本所謂負起更多的國際任務，因此加強美日「安保條約」。這 是美國看到冷戰後的新的沒有甦聯強權的時代，為了其霸權主義而下的一個有遠見 的戰略棋子──以與中國有巨大沖突的日本來遏制中國。然而從更深一層的意義上， 筆者以為︰美國認為中國未來應該是一個強大的國家，如果一切發展正常的話。因 此它不願與中國直接沖突，所以鼓動日本成為其「馬前卒」（如果針對美國而措辭）， 或者成為中美之間的「緩沖勢力」（如果以列強相爭為歷史正常而措辭）。因此美 日「安保條約」的另一層意義就是︰美國不願與中國直接沖突。就在這深層的意義 上，隱含著中國對美國聯合日本，透過台灣問題而形成的「父子孫戰略」的唯一對 策──必須堅決制服日本，方能解決台灣問題，達成與美國在太平洋的兩大國正常 關系，才能成為維持世界和平的競爭者與夥伴（只有競爭者才能成為平等夥伴）。 五、中華民族對「父子孫戰略」的對策 甲、總的對策︰ 中華民族在艱苦擊退了自一八四○鴉片戰爭以來的列強侵略，正逐步走向復興的 道路上的今日，又將面臨美日的「父子孫戰略」的駭浪驚濤。這正像一個大病未完 全恢復的人，舊的死敵又找上門來了。如今二○○五年的春天，壓頂的黑雲夾著雷 聲，已經密集在中華的東海。視而不見，祈禱它不會帶來狂風暴雨而復歸晴朗，中 國的老農民會告訴我們︰「那幾乎是不可能的，打從爺爺，太爺輩起，就沒見過這 稀奇事啊！」 筆者沉思，擊敗「父子孫戰略」唯有這條路，簡略說其大意，再分別敘述中國大 陸與台灣各自的無可相互取代的歷史責任。 中華民族對「父子孫戰略」的風暴是退讓，還是堅決抵抗而擊敗之？ 中華民族對外的忍讓是有名的，結果是外患愈重，侵略者食髓而更進一步侵略。 近代西方歷史也是一樣，英國張伯倫對希特勒之綏靖政策導至了德國對英法的全面 進攻。同樣，史達林懼於希特勒軍隊之鋒芒，幾乎對其不敢公然準備，對德國必將 攻擊俄國的情報，不加重視，認為是英國造謠，結果吃了大虧。然而一代梟雄史達 林，對與日本在一九參九年五月外蒙古地區沖突（諾門坎戰役），調朱可夫迎頭痛 擊，日本吃了大虧，這對後來日本決定是否西擊俄國，產生了重大影響；對強悍的 俄國，日本以後就卻步了，這就挽救了二戰時俄國的免於對德日兩面作戰的最大惡 夢。 戰略即人情也，柿子找軟的掐，即戰略也。二戰後（即南京大屠殺之後），中國 放棄對日索賠，對日本再度佔領鎖住中國海洋發展的琉球群島不置一辭，並且承認 之，對釣魚台列島又低調處理等等。結果呢，日本今天就是以琉球群島為基地，侵 佔釣魚台列島，侵佔大面積東海為其經濟區，不準中國在日本劃定的經濟區開發油 氣田，尤有進者，已正式與美國宣布台灣海峽為其「共同戰略目標」。戰略即物理 也。水向低處流，一受力物體必朝阻力最小的方向移動。因此，中華民族對洶涌而 來的狂濤巨浪，只有迎上前去，不然未來的後果將更為嚴重。 嚴重的後果將包括下面幾個情況︰ (一) 如果中華民族再進一步喪失國家民族尊嚴，失去領土，領海等主權，則必將 失去美日國家的忌憚，日本將進一步長驅直入，目標有二︰一為東海、南海等資源， 二為台灣。台灣人民因為中華民族的整體表現如此，也不會信任、佩服大陸而走向 和平統一，未來變數就更復雜。那時，台獨的力量就更有外國勢力撐腰而付諸行動 了。 (二)由於第(一)點之基礎，中國經濟、政治及社會之進步走向長治久安之建設， 就十分困難，外國干擾，內部民心，相互惡性循環影響。或許有人會問︰中國為什 麼不能在較小局面之下搞建設，搞經濟？筆者的回答是︰這是不可能的，因為中國 有個野心勃勃，與中國有四大沖突的「大日本」，不是一個懶散有熱帶叢林的小國 家。而且，中國不是長久以來就是這麼低調對日本，百般忍讓，祈禱世世代代友好 下去嗎？ 堅決對付日本，方能挫敗美日「父子孫戰略」，這是中華民族的核心戰略。有人 會問︰這不是正中其下懷，美日聯合對付中國了嗎？筆者認為正好相反。如果中國 不能沖破日本這一關，則更助長美日的侵略性，一切問題，包括台灣問題以及台灣 人民向心的問題就更復雜難辦了。如果在對日的斗爭中，中國立場堅決，則美國會 逐步走向中間立場，不會再直接與中國為敵，而會尋求與中國正常相處之道了。這 就是筆者文前所言，美國對《美日安保條約》有這層隱含的意義──即中日沖突可 作為中美之間的緩沖，美國可有居間之利，亦中國利益之所在也。 乙、 中國大陸之對策︰ (一) 對日本︰ (1)必要時不承認琉球群島是日本領土，主張琉球應為獨立國。釣魚台列島屬台 灣，即屬中國。 (2)要求日本應賠償二戰時侵略中國所造成之損害，此可經由人民大會作出決議； 過去聲稱不要日本賠償乃非正式，也非最後之決定。 (3)要求日本政府正式悔過道歉，並反映於其教科書中。 (4)東海經濟區應以大陸棚劃線。 以上基本立場，中國應堅持，以與日本周旋到底，直至成功，如因此導致戰爭， 亦在所不惜。只有如此，中國方能最後成功。 (二)對美國︰ 中國對美國應不卑不亢，和平相處，避免任何誤會與造成沖突之可能性，應充份 了解美國是霸權主義與理想主義相揉雜結合之國家，與中國並非敵人。 (參)對台灣︰ 本文開始，即言美日「父子孫戰略」的台灣部份可說完成了一半。因此中國大陸 的一個最核心任務就是︰阻止另一半之進一步發展，並將已進入「父子孫戰略」之 一半拉回中華民族的懷抱。其原則就是︰兩岸是一家人，為了共建中華民族之理想， 可以撤除一切政治藩籬，以謀求和平統一，而且決心與魄力必須及時，因為「父子 孫戰略」也同樣在爭取台灣人心。 丙、台灣的對策︰ 因為「父子孫戰略」已經將台灣拉入此軸心，成功了一半，台灣是未來暴風雨中 心的可能性很大。因此台灣人民與當局最大的責任就是︰不能卷入中日之間難以避 免的激烈沖突，甚至戰爭。台灣如果卷入，等於自跳火坑。進一步，台灣更應該爭 取與大陸的安定和平，並由共建中華而達成政治的和平統一與中華民族之全面政治 建設，因為這是最自然的化解「父子孫戰略」及「有功於中華」的歷史性契機。台 灣是有能力做得到的。 真正想阻止台灣這麼做的，主要是日本而不是美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