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成大國美國，与新興大國中國，存在矛盾抵牾全然正常。南海局勢似乎劍拔弩張， 迫在眉睫，則未必正常。中美兩國局內人各言其是也許令人疑惑。不妨看看听听局 外人的言論聲音。美國東西方研究所研究員格雷格‥奧斯汀的《“小題大做”：五 角大樓關于南中國海的彌天大謊》的文章（刊于日本外交學者网站2月24日），最大 看點有二：一是斷言美方所謂“南海航運威脅”是“彌天大謊”；二是引述澳大利 亞學者梅德卡夫（Rory Medcalf）警言，美國有在南海犯下“第三次戰略錯誤”風 險。 格雷格‥奧斯汀（Greg Austin）教授駁斥 “中國是南海航運威脅”之論并非首次。 2015年5月23日撰文指出，“從中國在南沙群島的活動推斷其對南海商業航運构成威 脅”，此類熱議如今“讓人厭煩”。“經不起細究”。2015年12月 31日, 美國《國 家利益》雜志网站刊登其《為什么中國的南海行動符合常理？》，闡明“中國不是 南海航運威脅”的四個理由。近日這篇文章中表示，美國海軍軍艦擁有“無害”通 過這种權利的條件是，“只要此類活動滿足《聯合國海洋法公約》中的‘無害’標 准”。他做個鮮明對比，“某些群体迷戀于”，對中國在島嶼上新增的每一立方米 混凝土而“進一步放大”，“而不是其他國家軍事部署的細微調整”。“一查就發 現，甚至連美國戰略与國際問題研究中心的‘亞洲海事透明度倡議’（AMTI）也的 确存在對中國行為細節進行過度分析的明顯傾向”。“AMTI并沒有像對中國那樣， 重視每天分析美國在該地區投射軍事力量的細節”。“這根本沒有絲毫平衡可言”。 其點穴之言是：“在當前爭論的背后是五角大樓撒下的一個彌天大謊，一個不折不 扣的謊言”。“美國的這一套分析可能是自1981年及之后數年中情局錯把蜜蜂排泄 物當做蘇聯提供的生物武器以來，關于東南亞的最大一批分析‘垃圾’”。揭破謊 言同時，其實擔憂美國可能犯具体錯誤，“會使中國以對自己有利的方式援引《聯 合國海洋法公約》中關于無害通過的‘無害’標准”，而且會犯大錯，“正如國立 澳大利亞大學學者羅里‥梅德卡夫所指出的那樣，這會增加奧巴馬政府和中國犯錯 誤的風險”。 羅里梅德卡夫對美國可能犯第三次戰略錯誤警言發人深思。梅德卡夫是，國立澳大 利亞大學國家安全學院院長，美國布魯金斯學會對外政策非駐院研究員，也列入耶 魯大學知名校友名單(1976)。他曾經闡明“中國的和平崛起已重寫地區秩序”的重 要觀點。他指出的“必須密切關注針鋒相對地釋放戰略信號的博弈惡化的風險，特 別是出現誤判的可能性”，當然包括對中國提醒，但著重強調，“當前需要美國人 把握事態、擺正心態、端正姿態，否則可能錯失良机，陰差陽錯地犯第戰略錯誤”。 他對冷戰結束以來“美國犯過兩次大戰略錯誤”有獨到剖析反思。第一次是錯誤地 將蘇聯的解体視作“美國戰胜蘇聯”的結果，而忽視其背后錯綜复雜的內外因素，進 而冷戰后美國以居高臨下、盛气凌人的胜利者姿態對待俄羅斯：一面開出“休克療法” 錯方，各种對俄援助口惠實不至，令俄羅斯經濟陷入凋敝；一面繼續窮追猛打，加 速北約東擴，將俄逼入牆角，使俄羅斯安全上感到威脅。其嚴重惡果是，美俄非但沒 能實現和解，反而重新走向對抗，甚至有滑向“新冷戰”的風險。 ǒ美國犯的第二次戰略錯誤是2003年發動的伊拉克戰爭ō。將各國對其反恐的支持理 解誤解為支持美國為所欲為。其嚴重惡果是反恐的清單越拉越長，“恐怖分子—恐 怖主義—极端伊斯蘭—恐怖主義庇護國—邪惡軸心—暴政前哨”，將反恐戰爭當作 清除异己的工具，濫用國際社會的反恐合作。伊拉克狀況更加惡劣。中東局勢每況 愈下，甚至陷入目前僵局無解的局面。 前兩次戰略大錯延伸至今，積重難返。他直言不諱：“我們不得不擔心美國有可能 在亞太地區再犯第三次戰略錯誤，即錯誤地將日菲越等國請美國插手東海南海事務 理解為亞太各國歡迎美國遏制中國，進而無原則或不分青紅皂白地偏袒同中國對立 的當事國，將中國在東海南海的一舉一動肆意夸大，最后有意識或無意識地同中國 ‘耗上了’”。這不能算是“反美”言論，恰恰是“憂美”言論，為美國再犯戰略 大錯貽害無窮而憂慮。真正好意為美國著想。 美國南海決策有兩种可能。不能排除，決策層成心利用各种矛盾編制一張全面遏制 中國的大网，而在戰略大勢上陷入思維決策盲區。另一個可能則是，誤判形勢、誤 讀中國或因白宮管束不了五角大樓而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第三次戰略大錯可能性确實存在。原因有諸种分析。決策思維缺乏高智慧，是其一。 “除了年屆九十思想依然能与時俱進的基辛格（Henry Kissinger）等人外，還有多 少美國戰略思想界人士能從戰略高度和長遠角度思考中美關系的未來，思考中美如 何在亞太和平共處？”處于掌權人交迭臨界點，是其二，“奧巴馬去日無多，忙著 思考留下外交遺產，求穩有余創新不足”。筆者以為，更其重要的是，中美兩國發 展態勢引發美國獻策決策思維的浮躁化焦慮化。前几年，把美國“下滑”与中國“上升 ”的同時性，誤判為因果性，引發對中國的极度怨憤。現在這种怨憤尚未消退，又由 于美國經濟复蘇、中國經濟調整，而產生新的誤判，錯解中國“下滑”与美國“回升 ”的同時性，自信過度，自律更少，對中國趾高气揚甚至頤指气使再度膨脹。從國會， 到大選競逐者，美軍南海气勢中都表現出來。梅德卡夫不無憂慮地警告，中美關系 下一篇，有可能淪為技術官僚的一項應景式工作，被情緒化所主導，被“第三方” 牽著走。“美國离第三次戰略錯誤就真的不遠了。這正是當下中美關系最值得警惕 的地方”。但愿，這良言警語，能夠喚醒美國的社會沉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