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閱覽【花俊雄專欄】
2022年12月22日，調查2021年1月6日美國國會山莊騷亂事件的眾議院特別委員會， 經過18個月的調查，發布了長達845頁的最終報告，稱從掌握證據得出「壓倒性且直 截了當的結論」，即「1月6日（騷亂事件）的核心原因就是一個人，即前總統川普。 如果沒有他，1月6日的所有事件都不會發生。」報告更直接建議，「禁止」川普再 擔任包含總統在內的政府公職。 委員會主席、民主黨人湯普森(Bennie Thompson)表示，川普為推翻2020年總統選舉 結果，阻止權力交接，設計和推動了「多步驟努力」；「美國總統煽動暴徒衝進國 會大廈，並阻礙國會工作，川普點燃了那把火」；「它是川普試圖阻止權力轉移的 最後、最絕望的嘗試」；「美國總統會煽動暴徒在國會大廈遊行，這在過去是難以 想像的」。一年半的時間內，調查委員會共舉行了10次公聽會，傳喚了1千多名證人， 並收集了逾100萬頁的材料，委員會列出證據證明，國會大廈騷亂事件不是自動自發 的抗議，而是川普精心策劃的計畫。 川普策劃了國會山暴動 報告稱，川普清楚自己在2020年總統選舉中落敗，但仍向州政府官員和副手彭斯(Mike Pence)施壓要求推翻選舉，他拒絕了其助手一再懇求希望他譴責或敦促騷亂者離開。 報告將川普的行動，定性為支持推翻選舉「合法結果的多方共謀。 特別委員會在報告中估計，在2020年11月大選到2021年1月6日騷亂的兩個月中，川 普及其親信「至少參與了200次明顯的公共或私人外聯、施壓或譴責行為，目標是圖 謀推翻國家選舉的結果」。例如，2021年1月2日，川普要求喬治亞州州務卿拉芬斯 佩格(Brad Raffensperger)尋找更多選票，「我只想找到11,780票，選舉人票比我 們現在的多一票就夠了。」 報告稱，川普在騷亂發生時，在視頻監控上觀看他的支持者衝進國會，發生暴力事 件，卻沒有採取任何措施阻止。在那幾個小時裡，副總統彭斯蜷縮在國會大廈，懇 求安全官員讓國民警衛隊做出更快的反應，因為外面的騷亂者大喊大叫要「把他吊 起來！」在白宮內，數十名工作人員和同事懇求川普發表強有力的聲明，但川普什 麼都沒做。報告稱，幾乎所有白宮工作人員，都譴責川普當天下午2時24分發布的一 條推文，稱彭斯「沒有勇氣去做本應該做的事情，來保護我們的國家和我們的憲法」， 川普罵彭斯是「窩囊廢！」 當時川普想親自前往國會山莊，但被自己的安全官員拒絕。從演講到他第一次努力 驅散騷亂者，總共過了187分鐘，最終川普只通過視頻要求他的支持者回家，他還向 他們保證：「我們愛你們，你們很特別。」川普的助手麥肯蒂(John McEntee)表示， 川普告訴他「這是瘋狂的一天」，但「我認為他對事情有點失控感到震驚，但我不 記得他感到悲傷。」 調委會努力吸引民眾關注 面對紛繁複雜的調查工作，委員會聘請了眾多曾在司法部或其他執法部門工作過的 專業調查人員，並且將他們分成5個團隊：「藍隊」負責審查執法部門對事件的準備 和反應；「綠隊」負責調查陰謀的資金來源；「紫隊」負責對參與襲擊國會的極端 組織進行分析；「紅隊」負責研究白宮外的橢圓形公園上的集會和「停止偷竊運動」； 「金隊」則負責關注川普在騷亂事件中所產生的作用。 委員會為引起民眾的注意，特別聘雇了一名顧問，他是英國電視製作人戈德斯通(James Goldston)。他曾經是BBC派駐北愛爾蘭和科索沃的記者，報導過彈劾柯林頓事件， 2004年他到紐約ABC工作，負責「早安美國」和「夜線」節目；2014年至2021年擔任 ABC News的總裁。戈德斯通和他的團隊，像記者使用引語或場景，使一般敘事變得 更加生動，也從漫長的訪談中選出簡短和特別生動的時刻製作成錄影帶。委員會的 報告也採用了從監控錄影和員警無線電的通話，到政府官員、右翼媒體、民兵領導 人和騷亂者的電郵和推文等資料。委員會舉辦的聽證會在黃金時間播出，吸引了近 1,800萬觀眾收看，此收視率堪比NBC的「星期日晚間足球賽」。報告對種種細節均 有豐富的陳述，堪稱幾代以來國會最重要的調查，歷史學家勢將對此報告大為讚賞。 川普幕僚證詞對其不利 雖然調查委員會由7名民主黨，2名共和黨人組成，但公聽會上表現最突出的卻是共 和黨人，其中尤以白宮前幕僚長梅多斯（Mark Meadows）的助理哈欽森（Cassidy Hutchinson）的證詞最具殺傷力。有人把哈欽森比作尼克森的白宮律師迪安(John Dean)，在水門事件聽證上的表現。 哈欽森在聽證前曾受到來自白宮律師及梅多斯的威逼利誘，他們要哈欽森作偽證保 護川普，並許以高官厚祿。但哈欽森不為所動。她說川普完全清楚他選舉失敗了， 但想盡一切辦法保有權力。她說當川普知悉司法部長巴爾（William Barr）公開宣 布，事實上沒有證據顯示選舉存在欺詐時，川普怒不可遏，將午餐丟到牆上，並且 拉掉桌布讓食物掉得滿地，他還隨地吐番茄醬。哈欽森爆料說，川普為了前往國會 山親自「督戰」，不惜與特勤局特工發生肢體衝突。當川普跟隨特勤局特工恩格爾 （Bob Engel）上車後，川普以為他們要去國會山莊，恩格爾告訴他「您不是去國會， 您沒有得到批准進入那裡」、「我們要回到白宮西區」。川普說「我是總統，現在 就帶我去國會山莊」，恩格爾回答說「先生，我們必須回白宮西區」。川普向前起 身伸手去抓方向盤，恩格爾抓住他的手臂說「先生，您必須把手從方向盤拿開」、 「我們要回到白宮西區，我們不能去國會山莊」。川普用他的另一隻手掐住了恩格 爾的脖子。 哈欽森提到許多川普圈內人的名字，包括梅多斯、朱利安尼（Rudy Giuliani）、蓋 茲（Matt Gaetz）和戈莫爾特（Louie Gohmert）等，他們懇求川普就關於攻擊國會 山莊事件給予特赦。他說騷亂之前三天，白宮律師西坡隆尼(Pat Cipollone)對川普 說，如果他們按照川普的囑咐，隨群眾遊行至國會山莊，可能被冠上罪名。哈欽森 作證說，1月6日那天西坡隆尼告訴梅多斯，騷亂者正在大喊大叫要吊死彭斯，梅多 斯回應道，彭斯罪有應得，他並不認為叫囂者有什麼錯。哈欽森直率地說，川普並 不在乎民眾的安全，儘管他知悉許多支持者都攜帶著武器，但他堅持讓特勤人員把 金屬探測器搬走。哈欽森說，川普直言：我他媽的才不在乎他們有武器，他們不是 來傷害我的！ 鑒於中期選舉共和黨已奪回眾議院的控制權，2023年1月初新的眾議員即將上任，屆 時可能解散特別調查委員會，因此，委員會快馬加鞭於12月19日舉行第10次，也是 最後一次公聽會。兩年前的2020年12月19日，川普在社交媒體上公然煽動支持者趕 赴華盛頓，召開「狂野的抗議」。委員會一致投票決定，向司法部提出「刑事轉介」 (criminal referral)，指控川普共觸犯了四項罪嫌：妨礙公務程序、共謀欺詐美國、 共謀做出錯誤陳述、煽動或協助叛亂，其中協助叛亂一項等於要求川普為支持者攻 占國會大廈直接負責。 四項「刑事轉介」，將以委員會主席湯普遜致信司法部的形式提出，由於司法部內 規明訂，司法部對總統任期內的行為不得予以起訴，因此「刑事轉介」除了政治性 的象徵意義外，並沒有法律約束力。 調查證明川普無法無天 委員會845頁的最終報告，包括154頁的執行摘要，其中有17項具體發現： (1)川普蓄意散播有關總統大選存在欺詐的虛假指控，以便推翻選舉結果，這項虛假 的指控挑起其支持者在1月6日暴力攻擊國會大廈。 (2)明知支持者已輸掉數十場選舉訴訟，其資深顧問促請他認輸，川普仍拒絕接受選 舉結果，並陰謀推翻結果。 (3)儘管明知這種行動是非法的，川普卻施壓彭斯在1月6日的聯席會議上拒絕清點選 舉人票。 (4)在知道司法部官員克拉克(Jeff Clark)打算散發錯誤資訊，推翻選舉結果時，川 普應許他將獲得代理部長的職位。 (5)川普非法施壓州官員和州議員，要求他們更改州的選舉結果。 (6)川普取得和傳遞假的選舉證書給國會和國家檔案局。 (7)川普施壓國會議員反對來自幾個州的有效選民名單。 (8)川普向聯邦法院提交虛假資訊。 (9)基於虛假指控選舉被偷竊了，川普召集支持者1月6日到華盛頓，叫他們遊行至國 會山莊「奪回」他們的國家。 (10)明知他的話將激發更大的暴力，川普還是發布一則訊息，公開譴責彭斯。 (11)明知國會山莊發生暴力，川普一直拒絕白宮工作人員懇求他指示支持者解散並 離開國會山莊，他的不作為使國會山莊的暴力延續，也阻礙了國會清點選舉人票的 進行。 (12)川普採取的行動支持了多方陰謀，企圖推翻2020年總統選舉的合法結果。 (13)情報界和執法機構成功偵查到1月6日可能暴動的計畫，特別是最後領導攻擊國 會山莊的「驕傲男孩」（Proud Boy）和「誓言信守者」（Oath Keeper）等民兵組 織的計畫。 (14)情報顯示一些左翼團體叫他們的成員「待在家裡」，不要參加1月6日的活動。 (15)情報部門和執法機構未獲得川普一夥準備推翻選舉結果的計畫，更沒有料到川 普會發布譴責彭斯的推文。 (16)儘管警察局全力英勇捍衛國會，但終因寡不敵眾，致使騷亂者衝進國會大廈， 阻斷了國會聯席會議清點選舉人票的進程。 (17)川普有權力和責任在哥倫比亞特區直接部署國民警衛隊，但他沒有這樣做，也 沒有下令讓聯邦執法機構予以增援。 仍有40%美國人支持川普 不過，聽證會開始時，民意調查機構FiveThirtyEight的民調顯示，川普的支持率為 41.9%；聽證會結束時為40.4%。儘管證據確鑿，但美國的民意基本上沒變，仍有40%的 人對川普的忠誠未動搖。這證明美國的民主確實發生問題，不過，共和黨未在中期 選舉掀起「紅色浪潮」，或許多少說明了不少美國人對民主感到深切擔憂。 最終報告提供了證據、真相，也堅持問責制，但最終結果將由司法部和美國人民決 定。而根據司法部的內規，司法部不能就總統任內的行為提起訴訟，而美國民眾又 有40%的人對川普忠貞不渝，因此要制裁川普應該從何著手，頗費思量。 (本文源于“观察”杂志2023年第2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