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導言 任何一個新總統上任,一定會有他自己的外交政策,殆無例外。尤其是繼任於 一個毫無章法、酷似脫韁之馬的特朗普總統之後的拜登總統,其必須承當的重任, 不僅須撥亂反正,甚至須找回美國“國魂”(拜登自己用語)的大業。其艱巨之情, 所需涉及事項之繁雜,不言可喻。本文不存奢侈之心;衹求就其輪廓試作刻畫與分 析。雖然偏頗遺漏在所難免,但如欲推測拜登任內美中關係之可能動向,則非先對其 外交政策之主軸有相當認知不可。 二、拜登總統外交政策之梗概 教科書一般對外交之主要關切,強調的不外乎是國家安全。但對美國安全的威 脅,不是來自國外而是來自國內(見下)。另外,如果對國家安全來自外在的威脅 與其對外關係有休戚相關之牽連的話,那特朗普個人應承擔不可迴避的責任。 幾乎任何人,本能地即可指出特朗普四年來所犯的錯誤,真是罄竹難書。儘管他 在2016大選是以高呼“使美國再度偉大”的響亮口號而僥倖當選,可是特朗普在總 統任上,卻得罪了世界上幾乎所有的主要國家,譬如NATO(北大西洋公約組織)的 成員也是盟邦、NAFTA(北美自由貿易協定)的成員,也是美國最靠近的鄰國(墨西 哥與加拿大),並離間了由37個國家所組成的OECD(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的大多 數成員國。當然特朗普對中國發起新冷戰,是眾所周知,無須重複。除此之外,在 他指揮之下,美國退出了2015在巴黎簽署的有關環保的協定;並且退出了原先由前 任奧巴馬總統精心設計由12國組成的TPP(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他如此做,無 形讓中國在多數注意環保國家的心目中,成為世界帶頭領導保衛環境生態的主人翁。 而那針對與TPP相對抗的RCEP(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卻伺機由概括15個國家 相應組成。由繼任的拜登總統來檢視,這些特朗普犯下的滔天大罪,均是須要一一 糾正的。 再說拜登所說的找回“國魂”,雖是抽象,但如考慮到由特朗普手中在國際上 對美國形象造成的摧毀,已思過半矣。這又牽涉到國內自黑人弗洛伊德5月25日因民 尼索答州警察之粗暴而窒息至死所引起各方抗議警察暴虐與種族不平之上街示威遊 行、迅而轉變為武打搶劫與槍擊種種暴行,充斥了21州數十個城市。特朗普政府對 之毫無對策。徒然引起國際上包括歐洲以及世界各國的恥笑與喝倒彩。識者認為此 種糾紛不但是違背了傑弗遜“獨立宣言”器重國家對人民生命財產保障之誓言,而 且是恥於美國自開國以來之立國信念。何況自新冠疫情進襲以來,美國無論是感染 或因而死亡之數據,均焯焯領先全世界。在諸多數據中,AARP(美國退休者協會) 指出雖然美國的老人住養於老人院者僅佔美國人口1%, 但卻佔全美百分之40的死亡 率。這如不是反映了政府之失控與無能,就是政府對老人草菅人命之態度與陋習; 徒然令人感覺美國一向自我標榜的民主制度黯然失色與蒙羞於世。因此而謂之為 “國魂”之失落,良有以也。所以說美國國家安全之威脅,來自國內之成分多於國 外,也正是此意。 三、新任拜登總統之外交取向 有鑒於以上各節,拜登上任之初,如說其外交政策勢必以撲滅由特朗普帶來的 火種為當務之急,雖不中亦不遠矣。濃縮言之,當為“撥亂反正、找回國魂”八個 大字。這其中很大一部分將與對中國政策有直接、間接關係。雖然細節仍待具體化, 但已可由以下三項來源揣摩得出大致輪廓:(一)拜登對美國“外交協會”的“交 心”深談; (二)拜登在其他場合的相關談話;(三)他已揀選或指定的負責外交 方面內閣成員之背景與傾向。 他對“外交協會”的訪談是他當選後最早也是最全面對外交政策透露的初衷。 他首要的關切,是如何將美國再度強化為亞太地區的強權,以回應崛起的中國。其 做法是仰賴現存貿易規章法則以及聯合“與國”(譬如澳大利亞、印尼、日本及韓 國)建立一個統戰聯盟。不過他不是像特朗普的搞新冷戰,而是要促使與中國在不 同層面的合作,譬如環保、能源、反恐與反核擴散等等。在他多年參與參議院外交 委員會期間,他曾鼓舞贊成中國加入WTO(世界貿易組織);而在他任職奧巴馬時代 的副總統時,曾支持TPP(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也就是要以統戰方式制衡中國 影響之擴張。在他對“外交協會”的談話中再度“交心”確認他歷來的觀感。 四、拜登對華政策與美中更深一層的預測 除了拜登以上對“外交協會”深談中所透露他對中國的看法與可能的對華政策 大致走向以外,還有其他兩個來源讓我們能藉以揣測他可能的選擇。一個是他在特 朗普對中國貿易戰問題上對媒體的評語。譬如特朗普上任時在美中貿易上美國的逆 差是每年美金五千億之數。而在他上任後對中國之進口貨物增加關稅後反而貿易逆 差陡增至美金六千九百五十億元前所未有之新高。而每年增長額亦在美金250億至400億 之間。這表示特朗普增加關稅的貿易戰,並未奏效;徒然增加了美國購買這些物品 消費者的負擔。顯然並未傷害到中國的製造商。言下之意,拜登有可能考慮逆轉特 朗普的增稅做法。關於此點,他以後卻明顯改變初衷。可能基於兩點原因:第一是 他要利用關稅之祛除作為與中國討價還價之籌碼;第二,可能是他所挑選未來與中 國周旋的內閣成員中有相左之意見所致。 現在,我們不妨對這些成員作個檢視,看看是否能對我們對拜登政府未來的對 華政策以及因而產生的美中關係有個較為更清晰的瞭解。 拜登所揀選的外交班底,最重要的三名分別為擔任國務卿的Antony Blinken (且譯作:安東尼•布林肯)、國家安全顧問的Jake Sullivan(傑克•蘇利文)以及 駐聯合國首席代表的Linda Thomas-Greenfield (琳達•托馬斯-格林菲爾德)。他們 三人均是奧巴馬總統任內的人物,與當時身為副總統的拜登過從甚密。所以與今後 拜登總統合作無間,殆無問題。三人中,除了托馬斯-格林菲爾德大使在工作上與中 國關係較為淡薄以外,其他兩名均直接有密切關係。據我所知,布林肯國務卿以前 曾做過美國駐印度大使;而蘇利文傾向於培植印度以配合當初奧巴馬(與屆時國務 卿希拉里)意欲完成的印太戰略連橫的計劃,正好可以與布林肯的印度經驗搭配得 稱心如意。如果拜登總統真要執行上述“統戰”手段以應對崛起的中國的話,其方 向將是如何,可想而知。 印度一直與RCEP 十五國談判加入成為第十六成員國,一直到拜登總統宣佈他外 交班底的前夕,印度突然宣佈退出談判,不考慮參加RCEP組織。此舉恐暗藏玄機、 絕非偶然。 五、拜登內閣的中國通 假如本文即此結束的話,也許會有人相問:那麼拜登的外交班底就沒有一個中 國通嗎?答案所幸的是:有兩位。一位是暗藏而未被人注意;另外一位是經拜登遲 至後來才提名公佈的。先說前者。Avril Haines (暫譯:海恩斯) 的履歷包括一度 是哥倫比亞大學世界研究項目的副主任,負責的是中國部分;以後擔任奧巴馬總統 時代的副國家安全顧問以及CIA(中央情報局)的副局長。由於她有研究中國的經歷, 她認為美國如藉重與中國在控制新冠病毒上合作,勢必全盤更改美中關係,從競爭 改變為合作。而這樣合作的開始將轉移至經濟合作的層面。在拜登於2007至2008擔 任參議院外交委員會主席之際,海恩斯正好是該委員會的副主任律師,所以有與拜 登合作無間之經驗。 再說另一位中國通。Katherine Tai(中文名字:戴琦)是出生於康乃狄克州的 華裔律師(父母來自中國台灣,於肯尼迪總統時期移民來美)。拜登對她的選擇, 可說煞費心機。他要指派一位身為華裔的中國通;可是其履歷必須是無懈可擊、絕 不致被人指控會偏袒中國大陸的頭目。在她律師生涯初露頭面之際,正好是美國政 府對貿易夥伴不公正行為檢舉糾正的執行律師。是在奧巴馬與拜登連袂主政時代。 現今職務是國會眾議院Ways and Means Committee (籌款委員會)的首席律師。這個 委員會是眾院最富強勢的單位之一,管轄稅率、關稅以及其他收入來源事項。最重 要的是:因為她有如此剛強的背景與鐵面無私的記錄,拜登能任命戴琦為他內閣的 USTR(美國貿易代表),其職責乃在對與美國的貿易夥伴依法“執行”公正的貿易 行為。 六、結束語 本文試圖由拜登總統對外交的取向(包括對特朗普外交失誤須作適當糾正的考 慮)以及他的外交班底來揣測新內閣的外交政策,以及因此而可能帶來美中關係的 變化。濃縮的來說,他須做的是撥亂反正、找回國魂,已如上述。 但結束時,我想指出無論是他的政策或者因而帶來的美中關係走向,其背後推 促的動力,均是以美國利益為依歸。他與特朗普的差異,主要有兩點加一:第一點 是:特朗普直到他進駐白宮以前從來沒有一天曾為政府任何機構服務。他完全是以 管理自己公司方式來治國;所以常常鬧得貽笑大方。而拜登則完全相異。他在任職 奧巴馬時代的副總統之前曾經是參議院重要成員凡36年;包括在外交委員會時間最 長,而且一度是該委員會的主席。第二點則與他們為人習性有直接關係。譬如特朗 普毫無自我約束,所以為人做事正如脫韁之野馬。而拜登為人則循規蹈矩,這是他 的習性使然。另外,上面我還說了他們的差異除了這兩點以外,還須“加一”。那 就是由這兩點之延長,即特朗普治國從來沒有顧慮到國家利益,而拜登則正好相反。 以上的分析,正好顯示了拜登對國策(包括外交政策)的刻畫,為國家利益之考慮 可說盡心盡力。這樣的表現,對一個總統來說,較為正常。其理自明。 以上的分析,正好顯示了拜登對國策(包括外交政策)的刻畫與依歸,可說是 為國家利益之考慮盡心盡力。這樣的表現,對一個總統來說,較為正常。也因為如 此,我們可以推敲:在他處理美中關係時,是否也會以美國國家利益優先為出發點。 這是很合理的問題,但此問題的答案並不簡單,須看他在美中關係上如何解釋 美國的國家利益何在。我們知道拜登曾矢言他反對美國外交政策企圖以其雄厚勢力 改變他國政府性質之目的。 此點意義非同小可,因為自尼克森(與基辛格)以來,美國與中國交往雖然是 要聯合對付蘇聯,但其中暗藏了一個不可言喻的秘密動機。那就是希望通過不斷交 往會有更多華人仰慕美國的民主制度,因此會增強民間壓力促使共產制度的改革。 這個也相當於美國國家利益,衹是意識形態之表達而已。而拜登的反對立場,是極 為務實的。如果這個信念能做其外交指導原則的話,那將表示在拜登任內美國的對 華政策將比較正常與規律化。 本文源于“中評網” 2021-01-16 00:12:36 |